一枚小小的芯片,就像《三体》里描述的二向泊,轻而易举的对中国科技的现代化进行了成功的降维打击,让沉浸在“厉害了我的国”的人们猛然间从中国梦中惊醒。
为啥芯片有如此之大的魅力,为啥我们有了原子弹神舟飞船却造不出芯片,网上已有很多分析很到位,在此不再赘述。本文试图从文化层面做一个简单的剖析与思考。
中兴被制裁,不管是不是和贸易摩擦有关,其根本原因是中兴公司首先缺乏诚信破坏了商业信用。当然,公平的说,这种偷鸡摸狗的事不止是中兴一家在做,问题是被发现了还不收手,继续老鼠躲猫似的玩游戏,被制裁了不老实认错,还强词夺理,怪美国人“微小的事情无限放大”,“极不公平”,中兴“不能接受”,决心通过法律手段维权。
被打到休克了才想起法律,想到公平原则,早干啥了?!难道维护诚信真的是微小的事情?难道法律只有在维护自己啊权益的时候才重要?
一家跨国公司被一枚芯片击垮确实叫国人不爽,于是不少人觉得中国早该自主研发属于自己知识产权的芯片,甚至有人建议用举国之力发扬大跃进的精神攻克芯片技术。精神可嘉,但是芯片行业是非常特殊且投入巨大的产业,在缺乏可行性论证之前,最好不要盲目的砸钱,以免再次出让“汉芯”骗取经费,挥霍民脂民膏的丑剧重演。
那么到底中国能不能自己造出世界一流的芯片?不管怎么看,已经落后人家十多年了,要赶上不会那么容易。问题是,别人也不是兔子在睡大觉啊,你以为赶上了,抬头一看,别人又领先一大步了。现实中乌龟是跑不过兔子的。
况且,这远远不是一个芯片的问题,总体上看,中国的科技水平和世界一流完全不在同一个水平线上,别以为我们的高铁绝大部分都国产了,哪怕其中有一个重要元器件依赖进口,别人一制裁,高铁也就动不了了。所以国产率的百分比意义不大。
那么,我们有没有能力,有没有必要什么东西都100%国产化呢?
答案是否定的。首先,该不该国产化是市场经济决定的,不应该由政治或民族自尊心来操纵。其次,以我国现有的科技水平,至少在三五十年内中国不可能在科学技术上做世界的领头羊。更绝对一点说,中国不可能站在科学技术的世界前沿。这是中国的体制决定的,更是文化决定的,几千年的历史早已印证了这个结论。
中国的传统文化本质上不崇尚科学精神,这些“淫技奇巧”与我们提倡的“天人合一” “天人相通、感应”,毫无共通之处。重道轻器的儒家思想把天地日月这些客观的宇宙物质都与君臣父子联系起来,将宇宙唯心化、主观化,把科学理论伦理化,否定大自然客观独立的存在。这样的价值观对科学发展起着束缚和阻碍的作用,因此科学在中国就不可能独立地发展。中国文化不强调精准,不追求实证,缺乏探索精神与逻辑思辨。中国人自古以来缺乏对真理的追求,“畏天命,畏大人,畏圣人之言”。客观的说,中国不是只是近代科学才落后西方,几千年来中国人对于人类历史没有什么重要的科学贡献。
有人可能要拿四大发明来说事儿了,且不说这四样东西究竟是不是中国人的发明,即便是,所谓的四大发明客观的说不是真正的科学,而是服务于传统文化的技术。看看我们的四样宝贝是做什么的:火药没有用来造枪炮,而是用来做爆竹驱鬼;指南针没有用来做远洋航行的工具,却成了看风水的仪器。至于纸张和印刷,四书五经之类的东西印了不少,可记载了多少科学文献呢?
因此,李约瑟除了质问为什么近代中国科技落后外,他还进一步说出了一个人们忽略的问题:中国历史上“有技术而无科学”。“科学”与“技术”其实是两个不同的概念,科学,尤其是现代科学必须有一套建立在逻辑推理与数学语言上的完整的理论体系,而技术,并不需要理论,有一定的经验积累就可以形成某项技术。在中国古代,方术是很发达的,它体现了中国人对宇宙、自然与人生、社会的关系的认识。中国人原始的科学雏形就体现在这些“术”上:星相术、相命术、占梦术、风水术、炼丹术、测字术、巫术、养生术等等。方术没有严密的实验论证,更缺乏科学体系,都是一些神异、猜测、附会、感性、经验的东西。
所以,欧氏几何及其逻辑系统不可能在中国出现,杨振宁曾毫不客气的说:“中国的传统价值观不鼓励、甚至是抑制了近代科学在中国的产生。在类似于欧氏几何逻辑系统方向上,中国古代完全没有朝这个方向发展,是连边都没沾上。”
这就是为什么西方人通过实践探索发现物质之间的区别从而认识了基本元素的时候,中国人却沉迷于“炼丹术”,当希腊人放弃体液学说让医学走上科学大道的时候中国人还热衷于各种养生术,当日心说地位得到确定,西方人开始探索宇宙时,我们还相信地方天圆,当哥伦布发现了新大陆,我们的算命先生使用和指南针同样原理的罗盘在看风水……。
那么美国为什么会在科技上领先世界?美国人坐着五月花号来到新大陆,他们传承了欧洲的传统文化并发扬光大,逐渐建成了一个强大的国家,吸引力了世界一流的知识和人才储备,到目前为止,美国诺贝尔科学奖获得者是335位,而中国把台湾算进去也只有5位(屠呦呦,高錕,崔琦,杨振宁和李政道)。再看看世界一流大学前100名里中国占几所?
这个差距,其实也就是中国科技总体与世界一流水平的差距。中国如何才能赶上呢?美国凭什么能吸引世界一流的人才,拿什么能建立众多世界一流的大学?这绝不是不差钱就能办到的,其中深层的文化原因才是最根本的。西湖大学?马云还是下功夫超越亚马逊可能更靠谱一些。
当然,说这些不是在贬低中华文化,中西方文化本质上各领风骚,但是侧重有所不同,中国文化侧重内在精神世界的建设,西方侧重外部物质世界的探求;中国人尊重传统服从权威,西方人勇于创新挑战……。
这也不是说中国人完全没有智慧赶上别人,但如果中国人缺乏创新挑战的科学精神,那永远只能跟在别人后面追赶模仿,今天赶着造芯片,明天又开始造航母,后天再试着造大飞机,还要想着登上月球,这样永远是在头痛医头脚痛医脚,不能站在科技的最前沿创新,就改变不了跟在后头拾人牙慧的被动局面。
中国在科技上落后了西方好几百年了,想在短期内赶上西方困难重重,因为如果中国人在文化传统和思维方式上没有根本改观,要在科学技术层面超越西方几乎没有可能。
中国今后的发展道路究竟该怎么走?
日本的发展道路也许对中国其实有一定的参考意义,问题是,中国人是否有勇气来一次“脱亚入欧”式的明治维新?当然日本也是在战败后被美国强迫扶持着一步步走向现代化的,中国显然已不具备这个条件。中国人特有的民族自尊与几千年的文化传统也不允许中国人“全盘西化”。
那么,在科学上超越不过西方,中国人只有一条路,老老实实承认自己在科学上的落后,扬长避短,把传统文化中的优秀成分发扬光大,重塑中华民族自己的道德价值观。虚心学习,低调隐忍,遵守诚信,不高调,不张扬,言必行,错必改。国家安全方面,只要能对付周边的国家就行,别和美国争高低,多把财力放在国内的医疗教育和民众的基本生活上。这个世界需要一个肌肉发达的老大,也只能有一个老大。在没有能力拼肌肉的时候,不要轻易的挑战霸主地位,尤其不要空喊口号,“厉害了,我的国”,不是腮帮子上的肌肉发达别人就会相信的。其实,经济一体化的世界,谁都离不开谁,国家之间相互尊重相互协调,加强合作,摩擦和冲突自然会减少到最低的限度。
最重要的是,中国人要有智慧找到自己的历史定位,找到适合自己的生活准则。如果说,生活的最高宗旨是追求幸福快乐,那么我们必须明白,科学的发达是否一定和幸福成正比?我们的生活是否必须要不断的追求所有最尖端的高科技?要知道,虽然美国是一身肌肉的科技大咖,可是美国人民并不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根据联合国公布的世界幸福报告(World Happiness Report),2018年前10名的排名是:芬兰、挪威、丹麦、冰岛、瑞士、荷兰、加拿大、新西兰、瑞典、澳大利亚。美国名列第18。如果抛开GDP而用国民幸福总值(Gross National Happiness)来衡量,经济落后的不丹是幸福感全球领先的国家。无论如何,科学技术的发达和物质的丰富并不能保证人民的幸福,同样的道理,生活在国内一线城市的北上广,并不比生活在二三线的中小城市的人过得舒心。(世界幸福报告按一下14项指标排名: (1) 经济与商业 (2) 公民参与 (3)通讯与技术 (4)社会多样性 (5)教育与家庭 (6) 心理健康 (7)环境与能源 (8)食品与住宿 (9)政府与政策 (10) 法律与安全 (11) 健康 (12) 宗教与道德 (13) 交通 (14) 就业)
的确,中国人的传统文化也不是把物质放在第一的,快乐的本质毕竟是精神层面的。也许有人要说,落后将会挨打。我觉得这句话要改一改,科学与经济的落后不是挨打的根本原因,愚昧才会被打。鸦片战争不是因为我们落后,而是我们的愚昧与狂妄自大。毛泽东时代我们也落后,可是没人敢打我们,相反我们在珍宝岛在朝鲜让两大列强认识了一个完全不同的中国!
公平的说,毛泽东时代中国的科学技术还是可圈可点的。自力更生奋发图强让一穷二白的中国有了两弹一星有了万吨轮有了万吨水压机有了半导体,中国目前唯一的科技诺贝尔奖也是出自那个年代。虽然这其中的原因有许多,有一点是不容否认的,毛泽东是对中国传统文化坚定的反叛者和破坏者,毛泽东时代所取得的成绩,也让全中国人付出了惨重的代价,那时候的中国人,即便与“水深火热”中的台湾同胞比,都算不得有多少幸福感,当今又有多少人愿意回到毛时代呢?今天,中国人吃穿不愁,手里握着大把钞票,去巴黎纽约东京扫货,可是中国人就不再受到歧视了?当今中国人幸福吗?(世界幸福报告中国排名第86位)
世界上不会造芯片、没有波音没有微软的国家多了去了,为什么中国一定要劳命伤财的用举国之力走大跃进的路子去折腾呢?如果把科技、贸易的角逐比喻成奥运,我们不必也不可能在所有项目上拿冠军,足球我们肯定是踢不过人家的,那么玩好乒乓、跳水体操就好,得不得冠军不重要,与国家荣誉民族自尊更没有关联。中国人要做的,应该做的事情很多很多,眼下不妨把芯片的事放一放,首先回归本心,沉下心来修好自己的内心,踏踏实实走好脚下每一步,民族的崛起不在与你什么都能造,也不在于你GDP有多高,一个国家如果能够在医疗卫生,儿童教育上让民众没有担忧, “低端人口”的基本生活福利得到保障,同时能最大限度的保证公民的自由平等的基本人权,并用民主法治管理国家,就一定能得到国际的认可和尊重。
没有芯中国人的日子照样能过,没有心,民族的魂就不复存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