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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走在紫色的忧伤里 - 宋晓杰

(2008-06-05 20:16:23) 下一个

鲜润滴在泥里泥土深沉了几分

滴在空旷里,空旷苍凉了几分

我不说那常存的

只说流逝……

 

——《春天的雪注定站不住》

宋晓杰,笔名飒飒,1968年生于辽宁。现为辽宁省签约作家。中国作家协会会员。曾获辽宁文学奖诗歌奖、全国散文诗大赛“女娲”奖、第二届老舍散文奖入围奖、辽宁省散文十年奖、辽宁青年散文新作一等奖等奖项。。。。

她的诗,散文,包括小说都很开阔。同时,最不同于开阔者的是:有着小资倾向和古典情结的女人。听绿叶飘动而知花香,见暗影疏窗而心灵透。ZT一个《蝴蝶灰》

怎么忽然间就喜欢上蝴蝶,好像连自己都说不清楚,但是,我是这样一个人,一旦喜欢上什么,便喜欢得不管不顾,甚至有些过分和盲目。家人说这叫死心眼儿,我却想起一个褒义词:执着。

最早接触蝴蝶当然是在童年。

在我的记忆中,童年的意义是模糊而准确的,它并不是单纯地表示成长过程中年龄上的那一个时间段,就我而言,它就是具体的六岁还是七岁那一年。因为那一年我是在乡下的奶奶家度过的。我觉得真正意义上的童年该是与泥土和炊烟有关的,除此之外谈论的童年便是毫无色彩的。

那时,我们能够看到的蝴蝶多像我们没有修饰过面容,简单、明了,没有什么特别吸引人的地方,就像大人对待我们的态度一样,我们对待蝴蝶也同样是视而不见。我们把更多的注意力集中到上树、淘鱼、游泳、破坏庄稼上,偶尔在草尖上发现一只翕合着翅膀的蝴蝶,恰巧没事可做的时候,才会屏住呼吸对它正眼瞧一下,(要知道,让我们不声不响是一件多么为难的事情啊)如果它跑得不够快,恰好被我们懒洋洋地逮住了,也休想让我们多看它几分钟,它的下场不是被迅速地五指分尸,就是被扫掉翅膀上的灰粉,狼狈不堪、晕头转向地从我们的指间逃走。总之是没有什么好结果。

后来,听到不同版本、不同器乐的《化蝶》,也没觉得化成的蝶好看到哪里去,而只是觉得故事自身的哀艳和凄楚,至于化成什么,倒不在我的感动之内。我注意更多的是文本本身。现在想来,那时候,我被世俗磨砺、被爱情诱惑的心,已被现实和浪漫轮番浸泡得苍白而没有知觉了,还哪有精力注意一个小小的细节呢。

如果非要说起对蝴蝶的好感,那么应该算那次蝴蝶展了。

展厅就在我们办公楼的最底层。是个南方人来搞的展览。南方人给人的印象一向是精明干练的,但是我亲眼看到,那一次展览他是赔定了。我一向爱我的小城,但是我像个明智的家长一样,并不袒护它的短处:不会有人肯花钱看那种不顶饭吃的玩意儿。就是不用花钱,也不会有人肯花时间看那些花里胡哨的玩意儿。果然不出所料。半个月下来,那个小个子南方男人和同样小个子的南方女人,除了在展厅里逗逗他们浆蜡蜡小脸的孩子,基本上就是坐在敞开着的门口,满脸木然地看着忙碌或悠闲的小城人从他们面前来来往往――他们宠辱不惊的表情好像表示他们自己也成了小城的一部分,而展厅里满墙的蝴蝶标本,与他们的嘴巴没有任何关系。

那天,我在办公室里坐久了,便想出去活动活动身体。反正也无事可做,看到大敞着的展厅门就一脚迈了进去。

没有一个观众,这倒让我能够细心地看下去。起初,我只是想从稿子堆里跋出来,换换眼睛,看着看着却真的被吸引住了。大大小小的画框错落有致地嵌在淡雅的背景上,不饰张扬,却传递出一种回环往复的意味。那些五颜六色的彩蝶哪里还是标本,倒像是水墨丹青,那么完美,完美得仿佛是精灵,并不曾在世间真的存在过。再配以光明女神欢乐女神梦幻月光森林皇后等美仑美奂的名字,简直是一种意想不到的神话的降临。小小的展厅,我一个人来来回回地看了几遍也没有数过。没有人打扰,便觉得是一种意外的奢侈的享受了。小个子南方男人和女人仍然在逗浆蜡蜡的孩子,或看着车水马龙的街道出神,并不在意我的存在。

直到天色已晚,我才揣着一叠压膜的蝴蝶图片,揣着异样的认知和突如其来的悲悯走在回家的路上。一路上,我想起了那些关于明艳与黯淡、短暂与绵长、凄美与伤逝的人和事,那么多,那么多,心里沉沉的,喉咙紧紧的。

蝴蝶是阴柔的,它所有的光彩与哀伤都与它的阴柔有关。

我不想说,我们终日在感叹那些随风逝去的,而任由身边真实的存在白白地流走。但是,我越来越感觉到,在不断成长的岁月里,我们越来越怀念那些我们不经意间错过和丢失的东西,越来越执迷地流连在过去的幻想里,不愿自拔。过去的,已经不是我们经历的原来,而只是缅怀、追思与理想化的了幻觉。说得清楚些,那其实只是一堆温暖的灰,它的温度是自欺的温度,是足以灼伤眼睛和心灵的温度。灰。对。蝴蝶灰。

从一个梦中惊醒,夜色中,我看到翩跹的蝴蝶盘旋飞升,久久不肯离去。我想我该以蝴蝶灰为题,写一篇小说,我要看到缤纷斑斓的蝶蛱飞满我的天空,直到在最后的光耀里找到我的梁山伯

那是一个明丽的黎明,我起身随意地翻看着加缪文集,不想竟被那个早逝的法国人折磨得一塌胡涂。恒久地沉迷。

那是一段平实而又丰沛的文字:

小时候,我奢侈地向人类索要他们不能给我的东西:一份长久的友情,一份永恒的感动。

而现在,我懂得更少地索取他们能够给予的东西:一个无言的伙伴。而他们的情感,他们的友谊和他们高贵的举动,在我眼里竟无异于奇迹的发生:那是完完全全的上帝的恩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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