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四 )

服务小姐走了过来，把两盘扬州炒饭，放在了周志云和林秋文的面前。

你先吃点儿再说吧，一会儿还要上课呢。周志云说道。这个在叶静贤的眼里，对待女人向来粗心大意的男人，面对林秋文的时候，却貌似不缺乏细心，关心以及耐心了。

你妈妈现在还在老家吗？她送给我的那条围巾，我虽然没用，但是一直都留着呢。林秋文没有动面前的那盘儿炒饭。

我妈？我妈已经不在了。。。周志云说道。哦，对不起啊。没事儿的，很多年以前了。我爸去世了以后，感觉我妈好像一下子就老了，没几年也就跟着走了。周志云说起母亲来，禁不住有些怅然若失，怎么想起问我妈了你。。。

记不记得我毕业前的时候，你大病了一场，有好长时间都没来学校看我。林秋文说道。怎么能不记得呢。那个时候，说我度日如年，应该也不过分吧。。。周志云说道。

嗯，后来你来了，就告诉我你生病了，还说你要工作了，可能没太多的时间来看我了。其实我知道你没告诉我实情。。。因为，你妈在你之前已经找过我了。林秋文说道。

我妈？我妈她找过你？周志云有些诧异。嗯。记得你妈是你来找我的前一天中午过来的。林秋文点了点头。我妈她找你干嘛啊？！周志云的声音里有些吃惊也稍微有些火气。

你也知道我们当时的情况，她是担心你，想找我谈谈。老人家很有风度的，没说什么不好听的话，只是替我们分析了现在和将来的事情，在当时的我听上去，就是字字珠玑，句句在理。。。

周志云一下子靠在了椅子上， “ 啧 ” 了一下之后，无奈的望向了窗外。

他知道母亲会说些什么，因为那些日子里，母亲会对躺在床上的周志云把那些道理反反复复的絮叨上很多遍。可是周志云没有为之所动，他扛过来了，是他对林秋文的那份深不可测的感情，帮助他扛过来的。

我真是没想到。。。周志云说道。让周志云想不到的是，一向平和淡然，很小家碧玉的母亲，竟然做出这种突然袭击林秋文的事情。记得那时候，母亲是那么善解人意的从周志云的嘴里，套出了林秋文的名字。

你还没告诉过我，那时你家里是怎么知道了咱们两个的事儿的？林秋文问道。

周志云叹了口气。那时家里人给我介绍了个女朋友，我们两家是世交。我不愿意。后来逼得没办法，只好告诉他们我已经有女朋友了。周志云说道。

能不能问问，你现在的老婆是他们给你介绍的那个吗？林秋文有些好奇。周志云望着林秋文的眼睛，一时竟然不知道如何回答。他如果说是的话，感觉上就好像自己做错了事情，背叛了林秋文一样，这种感觉真的很怪异。。。

林秋文点了点头，她已经从周志云的犹豫中看出了端倪。你看你现在多好，事业有成。你那个时候就很有事业心，有什么比事业上的成功能让你更有成就感的呢。都说成功的男人背后一定有一个默默支持他的女人，可想你父母的选择是对的。林秋文说道。

我要说，默默支持我的那个女人是你，你信吗？周志云说道。我？林秋文反问。周志云无奈的摇了摇头，不知道说些什么是好。他觉得，也许没有当年和林秋文的感情纠葛，就没有自己后来那么疯狂的醉心于事业了吧。

听了我妈的话之后，你就走了？还给了我一个假地址。周志云端起了茶水。嗯。我就觉得你妈说的全对，很现实，那么长痛就不如短痛了。。。

你的痛还真短，才一个月。。。周志云摇了摇头。你听我把话说完啊。林秋文打断了周志云的感慨。走的时候，我的确很坚决，我以为你和我之间的缘分也就那么尽了，我会默默的祝福你。阳光道独木桥，我们两个再没有什么瓜葛了。可是回去后我才发现，我怀孕了。。。

周志云的手禁不住抖了一下，茶水洒了出来，林秋文把纸巾递过去。周志云接过来，慌乱的擦拭后，用右手食指指了指自己的胸膛，我的？

嗯。林秋文点了点头。是你的，依依其实是你的女儿。。。

依依还真是我的女儿。。。周志云轻轻的叙述了一遍，目光中闪过一丝光亮。曾经这样期盼过，但是也没有特别的奢望。

那你怎么会带着我的孩子，嫁给别人了呢？周志云迫不及待的问道。

回来后发现怀孕了，想来想去，都舍不得放弃这个孩子。可那时候，要个孩子多不不容易啊，未婚先孕的事儿想都不敢想。后来我妈的一个朋友介绍了肖秉诚给我。虽然没见过面，但是从很多小的地方，我发现，他是一个善良的好人，应该靠的住的，所以我就来这里找他了。林秋文说道。

你当时带着我们俩的孩子，宁愿去找一个根本没见过面儿的人，你都不愿意来找我？如果那个人是个小人的话，你可能会毁了你自己你知道吗？周志云探过身子来，有些气恼，他真的对当时林秋文的做法很不理解。

我怎么能不知道呢。我当时不止一次的想过，我这种做法，不是毁了我自己，就是毁了肖秉诚。。。可我还是那样做了，你知道为什么吗？以我和你当时的感情来说，我宁愿毁了我自己，毁了所有人，可我就是不忍心毁了你。。。

说出了这句话的林秋文，似乎又沉浸到过去那份说不清道不明的爱情里去了，她在不知不觉中红了眼眶。周志云也在林秋文表述的那份有些近乎奋不顾身的感情当中，转瞬间动了真情，他低下头去，一滴一滴的泪，滴在了面前的扬州炒饭里面。。。

志云，如果你不出现在依依的身边的话，我想我是不会跟你提起这些过去的事情了。林秋文先调整了情绪，忍住了伤悲。

肖秉诚是个好人，我肚子里装着依依过去找他的时候，其实对他是相当不公平的。当时我的要求就是我们两个虽然有夫妻之名，但是不能有夫妻之实。肖秉诚没有在乎这些，他就像个兄长一样的照顾着怀孕的我。后来对待依依更是不是亲生，如同亲生。。。

周志云缓慢的点了点头。

那些苦日子，我们都扛过来了。我现在带着依依，和他生活在一起，很安定，一家人挺幸福的。林秋文不失时机的表白到。

我还能说什么呢，看到你幸福，我应该为你高兴。。。那些苦日子，是我给你带来的，可惜不是我跟你一块儿扛过来的。周志云正视着林秋文的眼睛。

我不是不想和你扛，也不是不能和你扛，是你根本就没给我机会！你可能觉得你当时的做法很善解人意。可是那个 “ 人 ” 不代表我。你太主观了，秋文。是你认为你这一走，我就会幸福。可你没真的问过我，你不知道，我是不是真的会觉得幸福。。。周志云说道。

林秋文低下头去，没有搭腔儿，她好像觉得周志云的话，似乎也不无道理。

真不甘心。。。周志云摇了摇头，又表白了半句。

志云。。。这半句话，倒是让林秋文感觉有些紧张，本来我是不想跟你讲出实情的，不过昨天我听了肖秉诚的劝说，他不想看到你痛苦，也不想看到我整天介心事重重的，他就是这么个人儿，总是替别人想的很多。。。我现在告诉了你这些，已经没有任何隐瞒了。我不知道你会怎么做，你想怎么做，但是我还有一个。。。算是奢望吧。奢望你不但能为依依想想，也能为肖秉诚想想，他真的已经为我和依依着想了一辈子了。林秋文的声音里透着诚恳和迫切。。。

周志云再次把目光投向了窗外，他和林秋文的那份感情真的聚往矣了。。。她的心里现在似乎只有那个幸运的代替了他为人夫为人父的责任的男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