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十 )

林秋文闷头儿紧走了一段儿之后，才回过头儿来张望了一下。王小珂已经不见了，显然应该进入了咖啡厅。林秋文松了一口气。这事儿闹的，要是真看见了还不好说了呢。不知道一会儿回到家之后，王小珂会不会问起来。。。林秋文琢磨着。

秋文！

林秋文听到了一声呼唤，下意识的回过头来。只见周志云急急火火的追了过来，在离林秋文两米远的地方站定了。

你？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林秋文诧异的问道。刚才王小珂去了，她跟肖依依说起好像在附近看到你了，我刚好听见。你还真在。。。周志云说道。

林秋文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去，顺便缕了缕自己的头发。已经二十多年没见面了，她很想尽量给周志云留下一个好的印象。

挺好的。。。周志云轻声的说道。哪儿啊，老了。。。林秋文答道。不老，而且气质一点儿都没变。。。这是周志云的心里话，林秋文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平和淡然的气质，在这个二十多年后的夜晚，似乎依然让周志云感动和踏实。

你变化倒是不大。。。林秋文错过周志云有些发直的眼神，说道。我啊，我也老了。。。

有件事，我一直在想。。。那时你怎么就偷偷摸摸的走了呢，连声招呼都没打。而且留给我的地址也不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周志云禁不住问道，他曾经以为这辈子也不会有机会搞清楚这些问题了。

林秋文低着头，不知道应该如何跟他解释。记得他们的最后一次见面，哭得稀里哗啦的林秋文在周志云不知所措的劝慰声中，把自己家的地址从本来的 “ 西里 ” 改到了 “ 东里 ” 。。。

我觉得我那个时候，不可能回来了，而且你更不可能去我们那里。算是长痛不如短痛吧。。。林秋文的声音很小。

至少你也应该跟我商量一下啊。周志云摇了摇头，而且你怎么就知道，你一声不吭的走了之后，留给我的是短痛呢。。。周志云说出了这句话，鼻子有些泛酸。林秋文听到了这句话，两行泪水不知不觉的流淌了下来。

周志云走上来，拍了拍林秋文的后背。他知道这些对他们两个来说已经不再重要了。 即使搞的再清楚 ，似乎对过去和未来也都于事无补了。

你老公怎么样，对你好吗？这是周志云现在比较关心的问题。不止是因为周志云想知道，是哪个幸运的家伙，娶走了眼前这个自己曾经朝思暮想的女人，更因为他想了解她的现在，就像一首歌儿里唱到的那样，只要你过得比我好，过得比我好。。。

他对我挺好的。。。你呢？林秋文反问道。我？我。。。也还行。周志云说道。那你有孩子了吗？林秋文问道。有个儿子，二十岁了，现在在老家呢。依依多大了？

依依？依依二十三了。。。林秋文下意识的把肖依依的年龄往小说了一岁多。她想周志云是不会去找肖依依证实的，因为据说男人问女人的年龄是不礼貌的。

二十三岁就开咖啡厅当老板了。。。真羡慕你有个好闺女啊，那孩子又能干又懂事儿，还挺会说话的。。。周志云禁不住夸奖到。

林秋文笑着点了点头。。。谈完了孩子，两个人一时无语，大眼瞪着小眼，似乎找不出来更合适的话题了。

挺晚的，我得回去了。林秋文先缓过神儿来说道。好吧。。。周志云木然的点了点头。那再见了。。。林秋文转身离去，她能感受到周志云的目光在她的背后一直追随着她。

周志云看着林秋文渐行渐远的身影，忽然觉得好像回到了二十年前一样。那个时候的林秋文没有周志云相送左右，一定就是这样孤独的离开的。。。秋文！让我抱你一下好吗？周志云禁不住大叫了一声。。。

林秋文的步子稍微缓慢了一点儿，但是只在几步之后，她就加快了脚步，大步朝前走去。。。她没有回头，她不想让周志云看到她满脸的泪水。。。

周志云站在原地，恍然若失。。。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看了看表，离老王过来接他的时间，还有半个多小时。路灯静静的照在长紫河上，河面上似乎飘散着一片晕黄的雾气。周志云深吸了一口气，自己会那么迷恋这个城市里的气息，难道是因为林秋文生活在这里吗？周志云笑了笑，沿着河边儿漫无目的的走了下去。

就在林秋文和周志云刚才聊天儿的人行横道边儿上，是一片的树林和草坪。谁也没有注意到，在树的阴影隐没下的长椅上，有个人静静的坐在那里，他的身边放着一瓶矿泉水和一双白色的手套。。。

( 十一 )

老王离开老家，随着周志云来到了新城，他的老婆郭敏还是颇有微词的。可细想想，周志云两口子对老王真是不薄。老王的儿子考大学的时候，离本科线还差了两分，还是叶静贤托人弄呛的上了个大学，并选了一个当时时髦的专业。另外就是，对于一个五十二岁的老司机来讲，真的很难再找到一份收入如此不菲的工作了。于是就在去年，儿子大学毕业参加了工作之后，郭敏也退了休来到了新城。

其实周志云开始来咖啡厅的时候，是没有要求老王每天跟着接送的。但是老王觉得那是他应该做的。因为周志云品尝完咖啡，净化了心灵之后，有时还要出去办些公司里的事情，而不是直接的回家。那种情况下，就很需要老王这个司机陪在身边了。

现在的周志云和老王都算是养成了习惯，周志云用老王用得很顺手，不想麻烦他的时候，老王倒先不好意思起来。

其实老王总是觉得每天把周志云葫芦个儿的送到了家里，才算是下了班儿，也是本着对叶静贤负责的态度。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老王就像是叶静贤安插在周志云身边的眼睛一样，没有老王的存在，叶静贤如何能够对这个对她不闻不问的周志云放下心来。。。

今天的老王，没有走远，也没有回家吃饭。天气很不错，他找了一张长椅坐了下来。

背对着人行横道的老王忽然间听到了周志云熟悉的声音，还是有些震惊的。尤其是最后那个关于抱上一抱的要求，让老王对这个不近女色，工作至上的男人，不由得另眼相看。。。

两个人的脚步声远了之后，老王拿起矿泉水喝了一口，看来周志云每天都要抽时间光顾一次依依咖啡厅，是有他的“道理”的。。。老王忽然觉得一直都有些不敢正视周志云的自己，心里面好像释然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