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长长的甬道,穿过忽明忽暗的前厅,渐渐走近今晚狂欢的中心, 大厅里早已人头攒动,在快速变转的鬼魅灯光下,闪动着一张张戴着面具的脸,穿梭着一个个奇形怪状的身影,似乎又将是一次乏味的聚会,参加者摆出的依旧是往年交头结耳的姿态,透过面具射出的依旧是斜睨的冷冷的目光,吧台或四周摆设的依旧是缺乏新意的装饰,偶尔生动的只不过是几个身材撩人的俊郎倩女。
在一个恍惚之间,两耳开始接纳从四面八方压来的音乐,不知道在我走进大厅之前,这段主题音乐已经放了多久。冷不丁听上去却有一种揪心的感觉,我心里嘀咕着,这个作曲的八成是要疯了,仿佛眼前就出现了这样一个疯子,把整个身躯压在钢琴上手脚并用胡乱地按着,难道非得在万圣节播这种音乐才合适吗。我幸灾乐祸地留神听着,看它怎么收场。这年头想听怪异的音乐容易,想要理解却超乎我的想象力。虽然心里很想探究它要表达什么样的情感,最后所能得出的结论常常是莫名其妙的大杂烩。
在这样持续近似歇撕底里的追魂音乐下,我被拥至吧台前,用手语点了曼哈顿,在拿起酒杯的一瞬间,充耳的旋律陡然转成了如潮水涌来的电子音乐,主旋律仍是刚才的主题,但配上模拟潮水的电子合声,这是一次意外的弄巧,在一浪高过一浪的大背景下,用疯狂之音再次追杀过来,我似乎被甩到了汹涌的潮水面前,看着潮水一点点升起,并向我推过来,眼看着水势就要把我吞没了,我闭上眼睛等着这致命的一击,但巨浪没有真的拍下来,而是仍在玩命的堆高,蓄势,堆高,推近,已是万劫不覆了。因为摒了太久的呼吸,我有些眩晕。就在我决定举手投降的一刻,势如海啸的怒潮一下子风吹云散般地不见了踪影,刚才的一切皆是梦幻吗,没有了潮水声,没有了急迫的表达,取而代之的是有规律的鼓点声,展现在我面前的是一片风平浪静的美好景象。就在这美好之中,我有了从末有过的一种平静的感觉,即使是在如此拥挤嘈杂的环境下,我面无表情却绝不冷酷地体会着这种平静,我面似忧伤却心生喜悦,我如石膏的外形之下,心内泛起的幸福越来越强烈。
我不知道我所听到的音乐是何人的作品,或许只不过是今晚的DJ在做排列组合的工作,曾经想过问问,但又担心答案揭晓后会有不过如此的失望,不问也罢,把它当成一次绝响,让记忆把我的感受冰封起来,用手触摸的冰冷来融化心头难抑的燥热,把难言的醉意诗意保鲜在那里,再蒙上时间的面纱,一定看起来很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