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是勾栏里唱曲儿的妓女,西门庆一时兴起,将她娶回家中做了二房。像西门庆这样的财主,娶正妻时是要考虑一下其出身背景的,总得是大户人家的正经千金;纳妾时就不那么讲究了,尤其是西门庆这匹性欲旺盛而且在性事上颇有怪癖的色狼,他真是不管腥的臭的,只要兴之所至,都可接纳。李娇儿是个肥婆,额尖鼻小,房事技巧似也平平,然而西门庆逛窑子寻她解闷惯了,懒得再一趟趟地奔走,便爽性将她接到家里,形同“长包”,这也是只有商业市民社会发展到较为成熟的阶段才会出现的婚嫁景观,并且人们都司空见惯,不以为奇。
李娇儿自知出身卑微,并且毫不具备潘金莲那样的姿色可供竞争资本,因此进到西门府中后,处处以低调的守势来为人行事。她可以说是相当地忍气吞声、息事宁人,可还是不能避免经常袭来的嘲讽挤压。她其实一直是“客居”在这个大家庭中,对之从无归属认同感。因此西门庆一死,她便立刻开始实施清醒而机谋的脱离计划,终于卷财而去,“抱琵琶另上别船”,成为了另一新财主张二官的二房。像李娇儿这样的妇女,一旦堕入娼门,她的命运便无非是在“零售”与“常包”的状态之间摆动。在那个时代,这不仅是她个人的悲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