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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的旅行(一)

(2023-04-14 08:28:39) 下一个

从小就有过很多梦想,多数的梦想都和旅行有关。可我梦想的旅行却很少是一个人的旅行。

并不喜欢一个人旅行,很多时候是无奈。我喜欢热闹,最高兴的是与几个志趣相投的朋友一起外出远足,一路上有说有笑,不亦乐乎,绝无寂寞的感觉。不过一个人的旅行也有一个人旅行的快乐。一个人旅行更自由自在、更能倾心欣赏风景和文物古迹,而且还能在旅途中结识新的朋友。

第一次独自旅行是游泰山,很大程度是被迫的。1981年大学实习是在武汉和九江两地。实习结束后与几个同学一起游了庐山,下山后乘船到南京。庐山游完后,原来一起游庐山的十几个同学只剩下我和阿康与77级的小祝。其他同学有的打道回家, 有的去别处游玩。我们三个则一同从南京坐火车到天津转车。我本来还想游黄山的,无奈身上除了车票只剩区区两元钱了,只好游兴未尽地打道回家。

我乘的是杭州到天津的火车,为的是顺道到天津看看母亲的好友张姨。那年夏天,南京酷热,气温高达40多度。那时的绿皮火车也没有空调,车上的温度估计在45度以上。车上人挤人,别说是座,甚至连站都没地方站,真正的沙丁鱼罐头级别列车。车到宿县,上来一群抱着孩子的农村妇女,估计是去天津要饭的。这些女人可不管三七二十一,上车后席地而坐,怀里的孩子连拉带尿就那样随地进行。尽管所有的车窗都大开着,可车厢里还是一股尿臊味。站了好几个小时了,我的腿实在有点受不了了,就抽出脚来想换个姿势站着。谁知脚一抽出来竟然再找不到落脚的地方,脚底下全是那些抱孩子的妇女。我也不能这样金鸡独立地站到天津啊,左看右看,无奈之中,只好蹿上行李架,挤出一个地方就那样弯着腰身坐在上面。列车员发现我竟然蹿行李架上了,就急的大喊:“下来,快下来!”。我佯装没听见,也不往她那望。她干着急也没办法,她挤过不来,车厢早就被那些抱孩子的女人塞的水泄不通了。喊了一会看没什么用,列车员只好回去了。可我舒服没一会儿,困劲就上来了。自从实习以来,我已经一个多月也没睡过一个好觉,体重从原来的125斤已经降到仅105斤,人都脱了形。这困劲一上来就有点止不住了,坐在行李架上摇摇晃晃、前仰后合的,我真担心从上面摔下去。这样一直坚持熬到下半夜两点,感觉实在有点熬不住了。这时火车咣当一下停了下来,原来是泰安车站到了。

忽然间一个念头蹿了出来,我要爬泰山。我从行李架上滑下来,问阿康兜里还有没有钱,借我十块,我要去爬泰山。阿康那时是带工资上大学,是我们班的首富。阿康刚把钱塞给我,关车门的铃就响了起来。我一看不好,门肯定是出不去了,就赶紧挤到窗口,手里拿着一个大蒲扇,背上我的简单行囊,从窗口就跳了出去。刚要走,阿康喊我:你的鞋。这才发现网兜里的白胶鞋掉车厢里一只,后来才知道多亏阿康发现了我的鞋,否则我就惨了。火车已经鸣笛起动,阿康赶紧把鞋扔给我,没来得及挥手,车就已经走远了。

泰安火车站那个时候就象个农村汽车站,出了站台,外面漆黑一片,竟然连灯都没有一盏。这时我已经困的快失去意识了,也不知道是什么地方,反正是黑忽忽的看不见人影,我蹲下摸了摸地面,没有水。什么也顾不得了,好在在九江的时候就将行李都寄回家了,身上除了十二元钱和一张车票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随身的网兜里就一双白胶鞋和几件衣物,一个茶缸还有几盒在武汉买的准备带给天津张姨的麻糖,好象还有一个折叠纸扇,别的记不清了。我把网兜里的胶鞋和衣服拿出来当枕头,把大蒲扇当垫子,钱塞在短裤的屁兜里,躺下就睡过去了。

梦都没来得及做, 就被一阵汽车喇叭声吵醒。睁眼一看,天已亮了。看看手表,已是早晨五点半了。站起身时,才兀地发现,原来我是睡在车站广场上啊!旁边一个小客车的售票员手持电喇叭哇啦哇啦地大叫着:“去中天门了,去中天门了!”我过去问了票价,两元,然后就上了车。车里大概有二三十人,都是天南海北来的人,三两一伙,惟独我是一个人。

大概一小时,车就到了中天门。一下车,就感觉凉气爽人, 空气也是清新透亮,顿感神清气爽。当天山下泰安市的气温是38度,中天门大概也就20度。一高兴,脚底生风,我沿着台阶,快速上行,边走边看。

泰山风光真是好,一步一景,一景一典故。看着沿途的各种字体的名人题字,真恨自己无学无识,只能走马看花,无福细细品味。那年正好胡耀绑讲话讲到泰山十八盘,所以登泰山的人特别多。我一路是不断超越前面的人,几乎是马不停踢,没有一点累的感觉。

半路上碰到一个山泉,过去接了一缸水喝起来,凉冰冰的一点怪味都没有,比庐山聪明泉的水好喝多了。泰山的松树非常好看,有点象盆景,形态各异,又很有韵味。千年文化的熏陶,连这古松也变得优雅和有了文化气息。现在想想那些古松又有了不少新的感悟。千年古松,立定青山,从未挪动一步,却也阅尽人间万千事。我们自认为有灵性的人,走遍五湖四海,求仙寻道,可谁有这古松阅历丰富呢?

一路上总能碰见泰山挑夫,一根扁担挑着各种货物,快步从我身边超过。那些下山的挑夫更是让我惊讶,竟然没有一个是走着下来,都是一路小跑。后来我才知道,这下山小跑是很有道理的。

一个人走路轻松自在,走的也快,还没到8点我就已经到了南天门。感觉有点饿,想去吃点东西,可山上的饭店竟没有一家开门的。想先找旅馆住下,结果旅馆也要等到8点才开门。磨蹭了一会,旅店终于开了门,一晚两元,外加租棉大衣5角,共两块五。交了钱后,服务员领我去房间,是一个阴暗的石头房子,摸摸被子有点湿漉漉的,石头墙也没有粉刷,都能看见一层水在上面,感觉和渣子洞差不多。我问服务员:怎么这么潮啊?服务员不耐烦地说:山上就这样。你来的早,这是好房间了,晚上连这样地方也没了。当时没多想,到了晚上才明白她的话意味着什么。

一看到床,困劲就上来了,也不管湿漉漉的被褥,躺下就迷糊过去了。刚睡不一会就被一阵说话声吵醒,原来屋里又住进两位,听口音是山东人。我一看手表,快十点了,急忙出去,准备看看碧霞殿,再到处逛逛。逛完碧霞殿,来到南天门,看山路上的人络绎不绝,望不到尽头。突然发现和我同车的那些人还在下面不远处慢慢爬呢。我这急行军一样的登山速度,竟比他们早上来仨钟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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