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剧人生杂谈
(2007-03-24 10:29: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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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一位传教士说过:“戏剧之与中国人,好比运动之与英国人,斗牛之与西班牙人。”
-----摘自章诒和的《一阵风,留下千古绝唱》
我对中国古典戏剧的兴趣缘于汤显祖的戏剧集。那还是我上中学的时侯,学校的旁边有一个古旧书店,每天放学后,那是我必去的地方。流连于一堆破烂古旧书堆里,精挑细选着自己喜欢的旧书,为的是让我手里的一点零钱能发挥出最大的效益,在当时这是一种无奈,而现在回想起来,竟也是一种享受了。忘了是书中的哪句话吸引了我,反正我花了大概八分钱买到了那本戏剧集。如今我对那本书的记忆已经很模糊了,依稀记得的是当时读那诗一样的对白时,我那种陶醉和享受的心情。
虽然那个年代我没有机会在舞台或银幕上看到那些精美的戏剧,但我对戏剧的爱好却由此而萌生。后来,我把这种对戏剧的热爱转移到了样板戏上面。有一阵我竟痴迷的能背下很多部样板戏的全部台词,比如《龙江颂》、《智取威虎山》和《杜鹃山》等,尤其是《杜鹃山》我更是能背还能唱,尽管我的五音不是很正。
我这人从小就不喜欢看那种悲悲戚戚的电影,我也哭不出来。小学的时候学校组织看电影《血碑》,电影院内一片哭声,可我就是哭不出来。看朝鲜电影《卖花姑娘》也是一样,看别人哭的伤心,我是干着急却哭不出来。因我心里总是有种潜意识,觉得这些可怜的人太窝囊,怎么一点反抗的精神都没有呢。哀其不幸、恨其不争。可能很多人不信,第一个让我流泪的电影竟然是现代京剧样板戏----《杜鹃山》。当柯湘在《乱云飞》唱段中唱到“面临着胜败存亡,我的心沉重…..”时,我的心头一热,喉头一紧,竟然感觉眼泪流了出来,用手一摸,还真是。
尽管喜欢样板戏,可我当时对古典京剧知识却是一窍不通。什么青衣、花旦、小生、花脸的根本不明白。曾经处过一个女朋友,一次见面的时候,她很兴奋地对我说:明天某某演大花脸的演员要来沈阳演出,是某某派的传人。我最喜欢他的戏了,你去不去?我当时是张口结舌,无从做答,简直有点自卑。
记得我看的第一个话剧是《槐树庄》,是沈阳部队抗敌话剧团演的。我的邻居大姐姐是前进歌舞团的舞蹈演员,而当时的那个准姐夫则是抗敌话剧团的演员,他每次来的时候总是给我们带些话剧票或是电影票。他长着一张娃娃脸,眼睛大又亮,总是笑呵呵的,是那种很招孩子喜欢的孩子王。每次他的身影出现在院里,我们这些孩子都会欢呼雀跃地围过去,知道我们周末又有电影看了。小的时候我们都不愿意看话剧,只喜欢看打仗的电影,只有大人才喜欢看话剧。我看的第一个话剧就是跟母亲一起看的,我当时是一点都不喜欢,没看完就闹着要回家。
父亲在干校的时候曾经在十六大队呆过一段时间,所以和辽艺的那些人成了朋友。等后来干校结束,人们都回到城里以后,我就经常可以拿到话剧演出的赠票(或彩排票)。那段时间所有辽艺演出的话剧我几乎场场不拉,有的还看上两遍,一直到我下乡。由于经常听父亲讲那些演员的趣事和话剧的功夫,我看的就更有兴致。在当时,辽艺的水准在地方一级艺术团体中是一流的,拥有很多著名演员,如:李默然、陈颖、王秋颖等,刘文治当时还是个跑龙套的小青年。由于我对戏剧的爱好,在插队前,我还写过一个戏剧评论邮给当时的戏剧杂志《人民戏剧》,评的是豫剧《朝阳沟》。那是我第一次写戏剧评论,也是唯一的一次。那篇稿子和杂志社的退稿信我一直收藏着,前几年搬家的时候把它翻了出来,可我都有点不敢相信那是我写的了。
读研究生的时候,有一次班里分到一张票,是实验话剧团演的布莱希特的《高加索灰栏记》。没有一个同学喜欢看话剧,谁也不去,可把我乐坏了,我就赶紧把票揣了起来。我这做老大哥,如果真有别人喜欢,我还不好意思去争呢。主演是丁嘉莉,当时她还没什么名气,但她在剧中表演的非常好,因此我记住了这个名字。没想到,几年后,她进入影视界,很快就成为著名演员。靠的正是她的深厚的演技功底。
也有不喜欢的戏剧,那就是芭蕾舞剧。父亲一个同事的女儿在辽宁芭蕾舞团跳三小天鹅,于是我就总是有机会带同学好友免费去看《天鹅湖》。可每次看到最后时,我都有昏昏欲睡的感觉。远不如后来看京剧《春草闯堂》、黄梅戏《女附马》、《天仙配》那样兴致盎然。
中国戏剧在中国文化的传续上一直扮演着重要的角色。目不识丁的穷苦百姓对中国文化的了解以及是非观的形成很多来自于戏剧的熏陶。我的奶奶从没上过一天学,也不识字,七岁就跟哥哥逃荒到了东北。可奶奶却知道很多朴素的做人的道理。记得小时候,奶奶给我讲的最多的故事是《十五贯》、《杨家将》和《薛礼征东》,奶奶告诉我,他的故事都是小时候听书看戏学来的。我最早的礼义廉耻观,就是在奶奶的故事中逐渐形成的。
刚参加工作的时候,和一个天津的同事住一间宿舍,他是个戏迷。我们成为好朋友的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我喜欢听他讲中国传统戏剧故事。给我印象最深的是他讲的《王宝钏》的故事。从他讲故事是对其中的人物所显露的爱恨喜厌之情,我能更深地了解他的内心世界。他也的确是个非常正直、非常古典的人,为人处事暗合古风。我想,他身上所具有的这些美德,一定和他所受的戏剧熏陶有很大的关系。
九十年代末的一年,住在美国加州的快退休的陈先生50年来第一次踏上自己的出生地沈阳。我们见面后,他提出的第一个愿望就是看一场地道的京剧。可惜当时辽宁京剧院没有演出计划。多亏一个朋友与京剧院的人很熟,吃饭的时候请了一男一女两个年青的京剧演员来坐陪。饭后,两个年青演员每人演唱了几段经典京剧,把陈先生乐得像个小孩子一样。也让我借光欣赏了一场精彩的堂会。后来,陈先生多次提到,中国京剧是一非常高雅的艺术,精妙绝伦。本应该到百老汇演出,可惜我们的很多访美的京剧团都是在中国饭馆里唱堂会,把一个高雅的艺术给遭贱了。
曾看过付彪和许帆主演的《青衣》,我觉得那是他们艺术人生中的巅峰之作。写实的风格的付彪和空灵的许帆共同演出了一幕如梦如幻,感人至深的人生悲剧,也真实地演绎了人与戏剧的关系,堪称经典之作。
去年读章诒和的《一阵风,吹过千古绝唱》,让我学到不少戏剧知识,也让我了解了在“镶金锈银的戏衣,勾红抹绿的脸谱,千回百转的唱腔,敲击有力的锣鼓。”的背后很多伶人精彩又辛酸的人生故事。而这些故事使我对中国戏剧的喜爱变得更深沉、更执着。
感谢章诒和,她让我重温了当年曾让悲愤不已的《窦娥冤》中的一句台词:
“为善的受贫穷更命短,造恶的享富贵又寿延。天地也做的个怕硬欺软,却原来也这般顺水推船。地也,你不分好歹何为地!天也,你错勘贤愚枉为天!”
人生如戏,戏如人生。戏中的人和现实中的人有一样的情感一样的心,戏剧是浓缩的人生。正因此,我们看戏的时候,有时会泪如泉涌,心若刀割。正如章诒和在该书中的一句话“原来,心是可以触摸的。片言只语,可使人魂悸魄动。”
才看到你的评论。这么说我们也算是老乡了。:)
我在自动化所呆过三年。
人爹我那里已经开奖了,为了你的好创意,奖你一艘游艇艾,呵呵。
http://blog.wenxuecity.com/blogview.php?date=200809&postID=27463
特别喜欢京剧!尤其是老生和大青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