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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天空里的一片云,偶尔投影在你的波心......你有你的,我有我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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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远的怀念之一:故乡的雪

(2006-06-03 17:16:15) 下一个
在外面呆久了,常常怀念家乡的山山水水。小时候故乡的雪是最让人难忘的。
那时候,故乡的雪往往下的很大、很持久,很有那种“千山鸟飞尽,万径人踪灭”的氛围。听妈说,从我出生之日起(农历冬月底),雪断断续续一直下到第二年的元宵节,外面积的雪足有一尺多深。虽然我相信妈说的不会有假,但那毕竟是我还不曾有记忆的事情。
最初有印象的雪天是在我上小学一、二年级的时候,那时的雪下得早,一般在农历冬月就发生。下雪之前是有征兆的,先是狂风大作,风带着很响的哨音刮得树枝乱舞。风中上学是件辛苦的事情(那时一般都是地走上学):凌冽的寒风吹来,简直就是刀子,让人不敢面对,所以我们只能退着走,好多时候都掉在沟里。单薄的衣服根本抵挡不住寒风的肆虐,走到学校时,浑身上下几乎没有一点热气。
风疯狂了一上午终于停啦,天空像是锅底一样黑暗。雪说下就下了起来,开始是细小的盐粒,接着就是天女散花,并且是那种茉莉花,最后就是鹅毛乱舞,地面很快都是一片白茫茫。喜欢雪的小学生都坐不住了,心早已溜出窗外跟雪花一起飞啦。老师仿佛理解我们的心情,或许也喜欢下雪,就早早地让我们放学了。随着放学的铃声响起,孩子们都鱼贯般冲出教室,在雪地里玩耍。那时我们最好玩的游戏就是打雪仗和堆雪人,男孩子都三五成群分两班打雪仗,女孩子则堆雪人。我是雪仗队伍里最积极最勇敢的一个,冒着“枪林弹雨”穷追“敌寇”,把“手榴弹”的命中率和杀伤力发挥到最大高时才扔出去。这样的结果,造成很多“敌人”都负伤,有的都哭着回去找“增援部队”。等到夜幕降临,父母呼唤孩子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时,玩得忘性的我们才知道该回去了。看着狼狈不堪的我,父母很是生气,吃晚饭之前往往要先吃顿“竹笋兑肉”。
整个大地被黑暗笼罩着,担心雪停下,不时就着微弱的灯光探出窗外看看,还好,雪依然在下。
晚饭之后,一家人都围坐在火塘边唠嗑。妈妈就着灯光给我们纳鞋底,爸爸抽着烟给我们讲故事,哥哥则写作业,而我和妹妹弟弟各自烤着白天玩耍弄湿的衣服。那时候,大人的故事很多,仿佛讲不完。讲得最多的是鬼的故事,父亲讲到最精彩的时候,我们害怕得不由自主地往父母身边靠拢。我最害怕的事是父亲让我到后屋帮他拿烟。老家有两套房子,中间隔着一个四合院,我们聊天都在前屋。也许是因为小时候的我在兄妹中最顽皮,父亲好像有意教训我,到后屋拿烟的任务一般都落在我身上,父亲在我们心中很威严,不敢不从。前后屋虽然只有不到20米远的距离,我总觉得很远,一步一挪,并且老感到身后有人跟着,取到烟后便飞奔回来。回来后,父亲便骂道:“没出息的东西!”
冬夜似乎很漫长,唠嗑在火塘里的火灭掉,我们都东倒西歪要睡着了才结束。
早晨起床时,一改往日的磨磨蹭蹭,一骨碌爬起来,只为看雪是否还在下。雪还在下,却明显小了许多,又变成细小的盐粒。地上的雪厚厚的,一脚踏下去把鞋子都埋住了,院里的树被雪压得低垂着头,大地一片银装素裹。父亲用锹清着路上的积雪,我和弟弟则不顾寒冷去堆雪人。雪人堆得老高,用烧剩的木炭做眼,找来红纸做嘴和鼻子,再找来碎瓦块做耳朵。我们一边欣赏着自己的作品,一边拍手叫好。
雪下了两天终于停了,太阳懒洋洋地普照着大地。银色的雪地在金色的阳光照耀下发出强烈的白光,格外刺眼。在这银色与金色的交辉中,我们有很多好玩的游戏要做。融化的雪水在屋檐下结成老长的冰棱(我们都叫琉琉),我们取来长竹竿打琉琉,然后象吃冰棍一样吃。
雪太厚,往往需要一周甚至更长时间才能溶化掉。在雪融化掉之前,最好玩的是在雪野里逮野兔。那时的野兔好像很多,大雪把食物都覆盖住了,饥饿的野兔在洞里呆不住了便出来在雪地上觅食。善跑的野兔这回却发挥不了它们的特长,短腿在雪地上怎么也跑不快,我们几个小家伙带着看家狗四处围猎,可怜的野兔往往都逃不了我们的追捕,半天工夫就有好几只的收获。大雪给我们带来了欢乐,给野兔却带来了灾难。
最后给我留下深刻印象的一场大雪是十年前我在省城上学的时候。那时我和哥哥同时在省城上学,寒假里,我们兄弟俩高高兴兴地回到离省城很远的家乡过春节。雪从春节开始一直下个不停,开学的时间到了,我们不得不返校。
那天天还没亮,妈妈起来为我们做饭,父亲为我们打点行装。吃过早饭天才放亮,本来就比较偏远的山村路上没有一辆车,行人也很少。在寒风中等了一个小时仍不见有车来,我和哥哥决定先步行到县城。雪是停了,天很阴沉。地上的积雪足有20多公分厚,刚开始,喜欢雪的我感到这是一次很浪漫的旅行。弟兄俩背着行李,有说有笑,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县城走去。随着路程地延伸,脚步越来越慢,说笑声越来越少了。开始感到累,身上出汗了。更倒霉的是,天公不作美,半路上开始下起了小雨,是那种毛毛细雨。“要不要停下歇歇?”哥问我。“不能,停下会感到冷,并且晚了买不到车票。”我故作坚强地说,其实,我多想歇会啊!肩上的行李似有千斤重,脚像灌了铅。
12公里的雪路,我们花了两个多小时终于走完了。到了县城,我俩浑身上下全湿了,里面是汗水,外面是雨水。来不及擦一下汗水和雨水,我们赶紧到车站买车票。一问才知,大雪封路,所有班车暂停,啥时发车等候通知。委屈和无奈涌向心头,见鬼!
等到下午14:00,车终于出发了。那天也许是注定要倒霉,我们坐的那班车后窗有块玻璃不知啥时候掉了,寒风一阵阵袭来,里面的汗水几乎都成了冰刀,刺得我十分难受,感觉到血快要凝固了。坐在我旁边的哥哥明知故问:“冷吗?”我却低声地答道“没事”。雪路很滑,车走得很慢,一路上看到有好几辆车都翻在路边。100多公里的路程走了整整12个小时,直到凌晨2:00我们才到达市里。这条求学之路是很辛酸,我们哥俩互相勉励都走过来了。很多年后,我们还时常回味无穷。
现在的雪比起往年要小得多,也少得多。我时常怀念小时候故乡的雪,下得是那样地执着与朴实,还有雪天里浓浓的情。时光变迁,有些人已离我们而去,但那一幕幕雪景与那浓浓的情都存在我的脑海里,永远都不会变。
                                                                                                                               June 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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