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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磊老师是我在明瓦廊小学读书时的班主任。调皮的男生们戏称她“四个石头” 。她很年轻,只有二十出头,出生军人家庭的她,长得也很好看,瓜子脸,大大的眼睛,长长粗粗的大辫子,白晰的皮肤。和她的名字一点也不相称。
开始我喜欢她不仅她是个年轻漂亮的大女生,更是因为她说着一口标准的普通话,她教我们语文,几乎每堂课上都要求我们分别站起来大声朗读课文。不是那种平铺直诉没有感情的念经似的朗读,她要求我们要充满感情,包括语音、语调都要随着课文中的人物变换。 我住的新街口属建邺区应该算是老城区,那个地区基本上都是本城人家,不像玄武区部队大院或鼓楼区的大学宿舍,那里很多人说普通话。我们小孩子们被石老师逼着说带有南京口音的普通话就蛮滑稽的,常常课堂上笑声不断。南京人“ L ”和“ N ”不分,南京普通话外地人听听觉得还不行,南京本地人一听就知道“那个大萝卜!”口音。
我喜欢听石磊老师字正腔圆的普通话,也喜欢她不停地要我们练“ L ”和“ N ”这两个音。我从满口的南京话到后来大学校园里的广播台长,这里面的绝大多数功劳要归石磊老师!
我是班里最小的学生, 绝大多数同学都比我大两岁。我小时候长得还蛮讨喜的,石老师对我本身就不错。
那时我和我祖母两个人住在老屋里,我母亲有时回南京会偷偷(不让我父亲知道)地来看我,为了与我的班主任“拉关系”,有一次,她带了一大包葵花籽等土特产到学校等到放学后硬要塞给石老师,我站在办公室外面,看见她们两人像打架一样地来回推着那包可怜的葵花籽,直到槊料包被挤破了,里面的瓜子漏了一地。然后就见我母亲和老师谈了好一会儿,她们谈着谈着,又一起看向我,都红了眼睛。今天想来我老妈真是厉害,先是“糖衣炮弹”,接着又是“泪弹攻势”,年轻的石老师那是我母亲的对手?
我不知道她们具体都说了什么,但从那以后,天冷的时候,每隔几个星期,石老师会趁体育或美术课等不重要的课时,带着我还有我们邻居兼同学的许家的女孩儿,三个人一起,从明瓦廊出来,穿过中山路,到当时的东风影剧院后面的一个澡堂里洗澡。
我还记得,第一次去澡堂,我正在美术课里涂抹着蜡笔,许家的女孩儿不知何时站在了课堂外面,轻声叫着我的名字,招手让我出去。我出去就看到她身边的石老师,石老师一手一个,拉着我们穿街走巷,来到了浴室。她付了钱买了筹码,领我们到楼上的一个个小包间里,一个包间里有一个白色的浴缸。她说她在隔壁洗,让我们两个小女生在这间自己洗。我们俩都习惯了自己在家那种用一个脸盆装水再坐在一个大木盆洗澡的习惯,都搞不清楚该如何对付这个大浴缸!很费了一番周折,才把浴缸放满水,俩个人滑溜进去出来时还差点儿滑一跤!走出浴室,满脸被热气蒸得通红,但浑身舒畅,像是脱了一层皮一样!石老师过来检查我的头颈,说耳朵后面没洗干净。
自那以后再去浴室,她就带着我们去楼下的淋浴间,那里有时人多,有时人少,人多的时候还要等别人洗完了,我们才能三个人共用一个淋浴头。她会帮我洗耳朵和颈子后面的污垢。现在想想,老师做到这个地步,也只有咱中国,这要在今天的美国,那根本不可能!还止不定会被家长告死!
还记得有一次,我们三人从浴室出来,正好看到演《金光大道》里扮演嫂子的江苏省京剧院的著名演员王馥荔从东风剧场走出来,觉得“哇,她好漂亮哦!”真的比她在电影里漂亮好多倍!
后来我转学时,石老师送给我一本书《半夜鸡叫》,说的是地主周扒皮剥削长工半夜里起来学鸡叫,里面的主人公叫高玉宝。扉页上,石老师的题词我至今记得清清楚楚:
送给海云同学,
希望你像高玉宝一样,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做毛主席的好孩子!
石磊
那本书陪伴了我很多年。
我 1992 年从美国第一次回中国,曾经回到明瓦廊小学想寻找石老师的影踪,可惜没有人想得起来多年前一个年轻教师的身影。又过了些年,我再去却连校址都没了,我童年美好记忆的小学校被商业店家餐馆赶得无影无踪!
十多年前在加州湾区去看一场姜昆等人来美的演出,傍晚时分我来到剧场的外面,正好看到王馥荔和姜昆几个在那儿与鲜花合影留念,我停下脚步,听着王馥荔爽朗的笑声,却想起我的石老师,石老师应该比王馥荔要小一些,不知今天的她在何方?王馥荔是那个年代中国人的大众嫂子,石磊老师却是我心中永远的亦师亦母的好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