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8)对个鸭子

(2013-12-12 14:52:21) 下一个

18)对个鸭子

         大驴跳起来,跨到门前,解开拴着两个门板的绳子,拉开门。随着寒风,进来两个人,一个是刚才给他们做饭的公社食堂的张阿姨,另一个是位五十来岁的男人,每人提了两个竹条兜着的炭火盆。

         “你们冷吧?我们来送火盆。”张阿姨说着放下炭火盆。

         “吼,烤火喽——”红卫兵们叫喊着围拢过来,立刻感到了四个炭火盆里辐射出的热气。

         “谢谢你们。”参谋长站起来说。

         “北京的红卫兵,这是我的亲戚牛三叔。”张阿姨说,“他想问你们几个问题。”

         “请教,是请教。”牛三叔弯着腰说。

         “两位请坐吧。”参谋长说。

         大家围着炭火盆坐好后,牛三叔说他弟弟一个月前被红卫兵抓起来了,现在病了,但红卫兵不放人,也不许医生去给他看病。“我就是想问一哈,我四弟什么时候可以被放出来。”牛三叔嗓音有些沙哑地说。

         “这事跟我们没关系吧?”参谋长说。

         “当然没关系,当然没关系。”牛三叔赶忙说,“是县城的红卫兵抓的。”

         “你四弟是坏人吧?”唐骡子问。

         “是坏人,是坏人。”牛三叔拼命点头,又说道,“不过,我看了报纸,中央说对坏人批斗的同时,也要给以出路,让他们重新做人。可是,他们不让老四治病,他可能很快要死了。你们是首都北京来的,我就是想问一哈,中央到底是什么指示。”

         “有问题,你可以找领导呀。”参谋长说。

         “我们都找过。”牛三叔说,“其实,县委书记都说了,不应该抓我家牛老四,但是县长说应该抓。”

         “是哪个县?”四和尚问。

         “就是上面那个县城嘛,肥土县。”

         “县长是不是姓赵?”四和尚又问。

         “对嘛,就是赵县长。”

         “他儿子是不是也姓赵?”大驴问。

         “是嘛。好像是亲儿子。”牛三叔看着大驴说,“他儿子就是红卫兵的赵司令,我家老四就是他带人抓的。”

         “我们今天碰到一个自称赵军长的小子,说是县长的儿子。”四和尚说,“不过,他带人去北京串联去了。”

         “对,对,对。肯定是他。”牛三叔说,“我侄儿今天跑来告诉我,昨天赵司令说他要带队去北京见毛主席,牛老四要关到他回来再处理。所以我们都着急了,不晓得他什么时候才回来。你们就是毛主席身边来的,你们肯定知道应该怎么处理……”

         “嘿,您还真问对人了。”四和尚笑道,“唐骡子,你给大叔讲讲吧。”

         唐骡子咳嗽了一声后,问道:“大叔,您弟弟是干什么的?”

    “他是肥土县水泥厂厂长。”牛三叔说,“去年上头来了四清工作组调查水泥厂,开除了几个人。听我四弟说,从那以后,县长就对他很不满意了,……”

         “哦。毛主席教导我们,抓革命,促生产。”唐骡子停顿片刻,接着道,“还有,还有……”

         “须晴日,看红装素裹,分外妖娆。”陈过早儿平平地朗诵道。

         “过早儿背的是毛主席诗词。”小地主说。

         “就是说,我们应该把那个什么赵司令,赵军长给花了,让丫的也见点红。”大驴说。

    “大驴,你别瞎扯了。”马秀才冲大驴挥挥手,然后转向牛三叔说,“大叔,我们只是路过这里,您弟弟的事,我看还是要找有关的领导解决。”他又问参谋长,“是吧,参谋长?”

         “是呀。”参谋长说,“大叔,毛主席说,没有调查研究就没有发言权,我们还真帮不了您什么忙?”

         “就是,我们还要接着拱猪呢。”小地主说。

         “哦,……”牛三叔愣了愣,说道,“谢谢,谢谢,不打扰了,我们走了。”说完站起来。

         “睡觉的时候要把火盆放远点,免得碰翻了,烧着铺盖。”张阿姨叮嘱他们。

         送走俩人后,四和尚说:“马秀才,牛家也可以算是你的远房亲戚吧,牛大叔的事儿我们一点儿不帮忙不太合适吧?”

         “我们也是泥菩萨过河呀,我们的路都走错了。”马秀才摊摊手说。

         “他们大晚上的,肯定还去借了火盆和木炭,给我们送来。”参谋长说,“我也觉得应该帮帮他,但他的事好像我们也管不了。不过,他看起了也是个干部,应该会有办法。”

         “这火盆还真热火啊。”唐骡子烤着手说,“这些炭能烧一晚上吗?”

         “诶,同志们!”四和尚叫道,“唐骡子把咱们诓到这山沟子里,还没审判他呢!”

         “对了,还没查地图呢。”马秀才爬着去找自己的书包。         

         “唐骡子自己没用,还把大家都带到孕妇河来。”陈过早儿抱膝仰望稻草顶棚缓缓说道,“不过此处倒是个好地方,上有雪山,下有带颜色的溪流,有些树木叶子落光,有些却在寒霜中郁郁青青,灌木丛更是五花八门儿,旁边又有半结冰的蓝绿水潭。完全让你分不出春夏秋冬。无天无地,无上无下,呱呱的乌鸦却让你感到喜气,好神呢……”

         “听见没有?”唐骡子挥着胳膊,“大过早儿已经高瞻远瞩地看出来我们来对地方了!……”

         “对个鸭子!”马秀才叫道,“这离我们的大渡河远了去了!”他用手指在地图上丈量着,又说,“看来还得出去,到广元,成都,……”

[ 打印 ]
阅读 ()评论 (0)
评论
目前还没有任何评论
登录后才可评论.